刘备轻轻地摇头，“丞相……别跪……过来，坐到朕身边……”诸葛亮抬起头，眼睛已是通红。他在龙塌坐下，刘备颤巍巍地握住他的手，眯起眼睛，仿佛拼尽全力地端详他的容貌。“丞相……瘦了，而且……更白了。”

   诸葛亮勉强笑了，“臣怎么会更白了？”刘备长叹一声，“章武元年八月……朕不听逆耳忠言，将丞相……囚于天牢，至今天……已有整整两年了，两年哪……丞相未见一丝阳光，怎能不白呢?"刘备的手缓缓拢向他的鬓角，“看……都有白发了。丞相……恨朕吗？”
   他渴望般望着他。原本，他就是要他恨自己的，因为唯有恨，才可以遗忘。
可是啊……
   爱与恨本就只有一线之隔，有爱才能憎恨下去，也正是因为憎恨，所以才能一直爱下去。
   这个道理他至今才明白。
所以曾经自作聪明的精心设计，是多么可笑。这三年地狱般的经历，除了给自己，给他，给蜀国带来万劫不复的伤害以外，是在是没有其他的意义。
    他真应当安安稳稳的在他身边死去，这样，他才不会恨自己，反而更容易忘记吧。

    “恨。”诸葛亮重重的点头，所有人都惊呆了，刘备却笑了。

    “臣恨陛下不好好珍惜自己的龙体，恨陛下没有重新站起来与吴国再决高下的勇气，恨陛下不回成都担起蜀国的千钧重任，恨陛下没有完成兴复汉室的梦想就想放弃！”

      句句是恨，却句句含情。

      字字是恨，却无半分恨意。

      刘备惊呆了。

      他心里针扎般的疼痛，他没有想过诸葛亮连“恨”，都不为自己。三年的牢狱之苦，竟然丝毫，都不曾撼动他的心。

      众人唏嘘。本以为这对鱼水君臣已生龃龉，谁知只在这一执手间，就原谅了彼此，只恨不能从头来过。

     刘备勉强打叠起精神，唤两位幼小的王爷至榻前，“理儿，永儿，尔等代太子……向丞相行父礼吧。”诸葛亮大惊，忙立起身，“此万万不可。”刘备强支起身，从背后扶撑着他，他不敢再动，“你站好了，受礼！”

      刘理刘永双双跪下，百官紧随二王向诸葛亮叩首。“相父，儿等兄弟三人，皆赖相父。”刘备一字一句的说，“尔等记出今日之誓，敬听丞相，以后若有悖逆，朕必定天灵不容！”二王肃容而答，“是。”

      百官震惊，因为这样的礼格，也就意味着诸葛亮已成为实际上的摄政之主。

      刘备又喘吁吁地唤李严、赵云上前，“正方……有雄才，在蜀地素有声望……朕死后，正方可为……尚书令，你要……好生辅助丞相，万勿怠慢！

     “子龙与朕……于患难之中……相从至今，不想于此地分别。子龙可想朕故交，早晚看觑吾子……勿负朕言。”
      二人流泪拜应。刘备又转头对众臣说，“朕……本欲与诸卿共诛曹贼，匡扶汉室，不幸中道而别。朕……托孤于丞相，卿等具不可怠慢，尽心相助，以负朕望。”

      众臣泣拜，“愿陛下善惜龙体！臣等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刘备支撑不住，向后倒去。诸葛亮忙抄起他，扶他缓缓躺下。他却早已喘成一团，诸葛亮看的心如刀割。“陛下……还是不要太过劳神了。”

     刘备缓缓摇头，“朕还有……要事未完。叫……侍从……拿药。”诸葛亮慌忙吩咐下去，不多时，墨汁般的汤药便呈了上来。诸葛亮端过药碗，一闻便皱起眉头。众目睽睽之下，他竟拿起汤匙自尝了一口。

      “好苦……”他的眼泪都要涌出。刘备喘着气叱骂道，“胡闹！药……岂是可以……乱吃的？你……你的胃……受不了这么烈的药。”诸葛亮含泪道，“陛下受过的苦，臣也要受。”刘备半是辛酸半是疼惜的叹了口气，“荒唐……”

       诸葛亮拿靠枕轻轻垫起他的后背，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汤匙送入他口中。众人皆看得无话，刘备侧开头，“你……你让侍从来。你……怎么能……做这种伺候人的活。”诸葛亮用哭泣般的笑容回答他，“臣是在还债。”众人不解，刘备却明白。

      从前，诸葛亮每一次生病，刘备都是这样哄他，喂他吃下苦的要命的药。

      寂然药毕，刘备惨无人色的脸上也稍稍好看了些，然而诸葛亮完全高兴不起来，他知道他是在拿药吊命

    刘备自觉精神好转，便命侍从拿来一个黑漆红纹匣子，亲手递给诸葛亮，神色凝然地说，“朕登基之时，与丞相各掌半块虎符。如今……朕将不久于人世。嗣子庸弱，难当大任。遂……朕将这半块虎符……亦交予丞相。众卿皆鉴，此后丞相调兵……尽凭己意！”

     全场哗然。

     托孤，是将政权交给了诸葛亮；交符，是将军权交给了诸葛亮。军政大权集于一身，刘备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无忧虑？

     诸葛亮没有接匣子，他离了龙榻，俯身跪下，“自古以来，虎符为君主与朝臣各主一半，心同契合，方可制约平衡，不至乱纲常失国体。陛下如此作为，臣实难奉命。”

     刘备举着匣子的手在颤抖，“乱纲常……失国体……是你诸葛丞相会做的事吗？”诸葛亮背上一阵阵的发凉，“臣……不是此意。臣是说，陛下这样做，嗣君会怎么想，嗣君该怎么看待臣？”“嗣君……该事丞相如父。”刘备费力地聚起眼里的光芒，如鹰隼般扫视了一遍榻下跪着的群臣，一字一句地说，“朕今日就把话说明白了。丞相之才十倍于曹丕，定能安邦定国，以成大事。嗣君庸弱，不足成事，丞相可辅则辅，若不能时，丞相便废而代之。”

     死，一般的沉寂。

    刘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诸葛亮身后每一位臣子细微的神情变化。

    诸葛亮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刘备。然后，他闭了眼，迅速俯下身去，一下接一下死命的叩头。

     这种叩头，与撞墙没有什么差别。

     刘备剧烈的咳嗽起来，侍从忙上前为他顺气，刘备急推开侍从，“给朕……咳咳……把它……咳……扶起来。”侍从应了，就欲去扶诸葛亮，而他却死劲挣开。他抬起头，额上的皮已蹭掉一大块，血丝渗了出来。“陛下请收回刚才的圣命，不然臣今日便叩死在这里。”

     刘备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看着他继续在地下拼命叩头却只能干着急，不由得怒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群臣大乱，忙苦劝诸葛亮，“丞相应了陛下便是。”诸葛亮心如刀绞，左右为难，终于忍不住泪出痛肠。

     “臣可以暂接下陛下兵符。但是唯有忠心事君以死相报，断无僭越篡逆之心。今日臣当陛下与众臣之面起誓，若臣有半分不臣之心，必教臣斧钺加身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刘备自觉精神好转，便命侍从拿来一个黑漆红纹匣子，亲手递给诸葛亮，神色凝然地说，“朕登基之时，与丞相各掌半块虎符。如今……朕将不久于人世。嗣子庸弱，难当大任。遂……朕将这半块虎符……亦交予丞相。众卿皆鉴，此后丞相调兵……尽凭己意！”

     全场哗然。

     托孤，是将政权交给了诸葛亮；交符，是将军权交给了诸葛亮。军政大权集于一身，刘备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无忧虑？

     诸葛亮没有接匣子，他离了龙榻，俯身跪下，“自古以来，虎符为君主与朝臣各主一半，心同契合，方可制约平衡，不至乱纲常失国体。陛下如此作为，臣实难奉命。”

    刘备举着匣子的手在颤抖，“乱纲常……失国体……是你诸葛丞相会做的事吗？”诸葛亮背上一阵阵的发凉，“臣……不是此意。臣是说，陛下这样做，嗣君会怎么想，嗣君该怎么看待臣？”“嗣君……该事丞相如父。”刘备费力地聚起眼里的光芒，如鹰隼般扫视了一遍榻下跪着的群臣，一字一句地说，“朕今日就把话说明白了。丞相之才十倍于曹丕，定能安邦定国，以成大事。嗣君庸弱，不足成事，丞相可辅则辅，若不能时，丞相便废而代之。”

     死，一般的沉寂。

    刘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诸葛亮身后每一位臣子细微的神情变化。

    诸葛亮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刘备。然后，他闭了眼，迅速俯下身去，一下接一下死命的叩头。

     这种叩头，与撞墙没有什么差别。

     刘备剧烈的咳嗽起来，侍从忙上前为他顺气，刘备急推开侍从，“给朕……咳咳……把他……咳……扶起来。”侍从应了，就欲去扶诸葛亮，而他却死劲挣开。他抬起头，额上的皮已蹭掉一大块，血丝渗了出来。“陛下请收回刚才的圣命，不然臣今日便叩死在这里。”

     刘备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看着他继续在地下拼命叩头却只能干着急，不由得怒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群臣大乱，忙苦劝诸葛亮，“丞相应了陛下便是。”诸葛亮心如刀绞，左右为难，终于忍不住泪出痛肠。

     “臣可以暂接下陛下兵符。但是唯有忠心事君以死相报，断无僭越篡逆之心。今日臣当陛下与众臣之面起誓，若臣有半分不臣之心，必教臣斧钺加身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诸葛亮压抑着无声的嚎啕，满脸泪水，一字一句地咒誓，语气是很辣的，眼神却是绝望的。这让刘备看得心都碎成了粉末。
   良久，刘备长叹一口气，勉强凝住神对众臣道，“卿等皆要自爱，朕不能一一相嘱。先下去吧，朕欲与丞相单独呆会儿。”
   人如潮水般退去，大殿里顿时只剩下君臣二人。
   诸葛亮崩溃般痛哭失声。自十七岁那一年起，他就再未如此悲伤过了。委屈，压抑，失落，迷惘，恐惧，愤懑，这样多的痛苦压在心底三年，终于在今日被刘备一句话触动，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孔明啊……”刘备看着他恸哭，觉得自己像是在受刑。他听见他这样唤自己，更是哭得哽咽难言，“主公……不信任亮……到了这个地步么？非要逼亮……把心都挖出来给主公看……才安心么？”
    刘备撑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咳得伏在榻上蜷成一团。诸葛亮看得心痛万分，只得强忍委屈起身至榻前为他顺气。刘备突然抓住他的手，牢牢地，仿佛怕他跑了一般。他在泪光中对上刘备的眼，陡然从中看出许多悲凉与无奈。
   刘备哀求似的望着他，“孔明……陪我躺会吧。这……龙床……实在是太冷了。”

   他泪水涔涔，垂头半晌，终于解衣宽带，依言在刘备身边躺下。刘备颤抖着去抚摸他额上的伤，动作轻柔的仿佛在触摸刚出的婴儿，指尖全是疼惜和不安。“痛吗？”他摇了摇头，把手举至胸口，“不及此处疼痛。”
   刘备把他的头拢进怀中，他几乎能听见刘备微弱的心跳。“这皇帝……我是做够了，只是还没做够……你的主公啊。”他苦声道，“可是亮越来越无法看懂主公的心思了。”
   一句话，道破了两人长期以来尴尬的根源。
   自从刘备带上天子冠冕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隔阂就越来越深。冕旒垂下，挡住了臣子仰望天子的视线，君看得见臣，臣却看不清君，君便有了天然的强势。

   刘备用手轻轻抬起诸葛亮的头，对上他的眼睛，“孔明看不懂我的心了……不是因为……我变得高深莫测，而是……孔明深谙帝王之术，孔我也……以王术对待你，是也不是？”

    诸葛亮含泪不答。

    “不错，我是成了帝王，而且……会用权术……来驾驭群臣。但是孔明可知道，你在我心中……根本不是臣子，我又怎么能……以御臣之道……来对待你呢？”

     诸葛亮定定的凝视着他，“不是臣子，亮又是什么？”

     刘备缓慢地环住他的腰。若在平时，他早就拍开他的贼手，然后正襟危坐的劝告他要以大局为重，谨防宫中耳目，爱惜名节之类云云，然而今天，他没有躲避，反而回抱住他。

     什么，都比不上一个毫无芥蒂的拥抱，要来的珍贵。

     曾经他们也云雨巫山，鱼水合欢，然而他觉得，那种爱到近乎疯狂的宣泄，没有现在的拥抱美好，淡泊，安宁。

     这样美好，淡泊，安宁的拥抱容易让人忘了今夕何夕，忘了人生几何。伤痕累累的心终于重叠在一起，温暖的让两人都留恋而心慌。

    真希望就如此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孔明，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不是君臣，是灵魂的两半。我的前半生，颠沛流离，落魄失意。自从我遇见你，才开始活得像一个人。

     那是因为，你便是我失落已久的，灵魂的另一半。

     纵然隔了千山万水，只要你轻轻的皱一皱眉，我便会疼痛的无法呼吸。

     鱼离水难生，水舍鱼不活。

     诸葛亮终于看清了刘备的心。

   “阿斗……是个怎样的孩子……我很清楚。你……不要看他性子柔弱，他……从小歪心思就多。日后……我要你做……无冕之王，他必然会猜忌你。然而……我把生杀大权全都给了你，你便有了……最大的威信，这样……他……忌你却又怕你，方可以全心全意的……依赖你。”

      诸葛亮勉强笑道，“天下哪有这样当爹的？”刘备苦笑，“舐犊之心，何人没有？……然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之谋……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阿斗好啊。”诸葛亮的瞳孔骤然放大，“主公还是不信任亮……”刘备摇摇头，“傻子。我又何须……担心你？只是若阿斗……不能全心全意依赖你，仰仗你，乱世之中……这国家又能撑得了多久……保全了你，也是保全了阿斗啊……”

     诸葛亮点头道，“主公的心意亮领了，但是，亮可以明白告诉主公，就算有一天，太子要杀了亮，亮也决不会做半点对不起太子的事。”

     刘备气得高高扬起手掌，却终只是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他恨声道，“愚忠！”诸葛亮温然握住他的手，“就算是吧。”刘备狠狠的瞪了他许久，又忍不住喘咳起来。

     “孔明……你记着，要用你手里的权力……死死的压制住阿斗，这样……你才可施展出最大的才华……也唯有这样……才能最好的保护自己。”

     诸葛亮怕他再气伤了身子，只好一面为他顺气，一面含糊其辞的答应。

     刘备平静下来，抚着他的发鬓道，“我把军政、废立之权都交给你，除了压制阿斗意外……也是要震慑群臣，方才，我观察了所有人，令我最不放心的……还是李严。”

     诸葛亮点点头，“主公的心思亮明白。现之李严，正如当年之法正；当年主公刻意冷落亮而抬举法正，是正确的；现今主公擢李严为尚书令，与亮共担大任，亦是正确的。主公不必疑虑。”刘备看着他果断的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尊蜀臣……是你我共识。可这个李严……比法正还要危险，你明白吗？”诸葛亮微笑，“尊之宠之，许以虚位，若有悖逆，断然除之。这是我们对待蜀臣的方略，对李严也是这样，主公放心。”

     刘备点了点头，忽又问道，“孔明观马谡如何？”“幼常天文地理，兵法阴阳无所不通，是罕见的人才。”刘备盯着他，“你见过马谡用兵吗？”诸葛亮摇头，有些疑惑的望着刘备。

     “既如此……便不知他虚实。但是我始终认为……他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你……万勿因抱有对季常的愧疚之情……而轻信了马谡。”

      诸葛亮敛眉道，“谢陛下教训，臣愚钝。”刘备听他如此说话，便知他果然还是对马良之死耿耿于怀，没有听进自己的话，不由暗叹了口气。

      马良是诸葛亮心里永远也解不开的结。

   “我死以后……再也没人能管得了你了。你必定是……没完没了的办公理事，常常……彻夜不眠，饭……不好好吃，药……不好好服，胃病犯了……也不调理，也不让人知道……”刘备说着说着，泪水便倾泻而下，横七竖八的爬满了整个脸颊。“主公……”他的心都要碎了，想阻止他讲下去，然而刘备却益发悲切，“我不在了……你身前身后都是战场……朝内朝外尽伏杀机。主弱敌强……这国家早晚要拖垮你啊……”

    他伏在他怀里哭得哽咽难言，“主公……实话告诉我，为什么要伐吴？”刘备很苦很苦的叹气，“我得了绝症……”

    一切都如他猜想的那样。

    刘备知道自己死后诸葛亮独木难支，难以完成中兴汉室的梦想，必定会过得艰苦异常，因此想尽最后一次力，兴师伐吴。若成，就为诸葛亮铺好了统一天下的路；若败，就留下遗诏把诸葛亮放归山林。

    真是丝丝入扣，滴水不漏。

    诸葛亮的眼睛亮的吓人，在暗夜里流光溢彩，“主公觉得……若是主公败了，亮会去闲云野鹤？”

    刘备闭上眼，“这是你出山前的夙愿。”

   “那是天下一统之后！”诸葛亮扳主刘备的肩，声音因过于激动而不自觉的提高，“亮怎么可能弃主公于危难之中？”

   “我知道，我知道……”刘备哀伤地把头埋进他颈项之中，“对不起……孔明，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天不予寿……我又奈何！”“主公！”诸葛亮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主公，求你……”

    刘备轻轻捧起他的脸，手指颤抖着触到他的睫毛，“这双眼睛里……为何会有了害怕呢？从前，我一直想……有什么能让诸葛亮害怕。想当年……孔明一叶扁舟去江南……不畏周郎的威逼……不畏孙权的利诱……不畏曹操的百万雄兵……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可是现在，你却怕了。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就要承受人间最苦最苦的苦难了。

    那就是，离别。

    吻，猝不及防的落下来。那一刻，他们灵魂交错，神智迷乱，泪水纠缠得分不开彼我。

    离别之吻，

    死亡之吻，

    是这样的惊心动魄。

    他缓慢离开了他。

   “天……快亮了，我们起床吧。”刘备已极尽衰弱，“孔明……从前……一直是……我帮你穿衣，最后一次……你来帮我穿……就当是……装殓吧。”

    诸葛亮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戳了一刀，痛得他吞声而泣。他扶起毫无力气的刘备坐起来，小心翼翼的为他更衣，仿佛稍一用力便会弄散了他的元神。

  “把……把你的腰带……给我系上……我要带走……”

    诸葛亮泣不成声，丝织的腰带柔软绕过指尖，一圈一圈，仿若抓不住的流年，又像斩不断的思念。

   “拿……拿纸笔，我要写……”

    诸葛亮取来纸笔，满面泪水的望着他，“主公要写什么，亮来帮你写。”刘备用力的摇头，示意要自己写，诸葛亮只好递去纸笔。

    然而刘备手腕间，又哪里有一丝力气？尝试几次，都握不住笔。

    诸葛亮再也忍不住，从身后环住他，紧紧的拉住他的手，仿佛教三岁的孩童写字一般，看他一笔一划吃力的写下。

   “流连一生，仓皇半世，叹万里河山，再难与君戎马与共。噫吁！泪下千行，诀别吾卿:

     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 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 不我信兮。”

     不是我要违背我们的约定。

     只是我奔波了太久，身心俱疲。

     对不起，我的眼，再也无法，为你亮起。

lz是啦

ls这都没看出来 要打屁股

LS你说的是真的？？？呜呜呜呜~~~~楼主啊~~~偶终于见到你了~~~~

现在才看到这个翻外
虐出眼泪来了....

重看此文还是禁不住泪流满面啊

偶也看的桑心，这情景在我心里怎么看都是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