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河西走廊  漫步祁山脚下

    久有去甘肃河西走廊驾车穿行一游的梦想，曾对古丝绸之路久远的喧嚣；曾对张骞出使西域的传奇经历；曾对唐三藏西天取经的磨难；曾对红军西路军失败的悲壮故事早已闻之遐迩。五一小长假单车闯河西，行程2400余公里，亲身感受到一路千里延绵的祁连雪山和戈壁，还有那“秦时明月汉时关”千年积淀的历史与文明。

    早上在兰州吃罢牛肉面，便驱车一路向西进发，正值春回大地，万物竞发的季节，路边缓缓连绵的黄土高坡、沟壑，已由黄泛绿，形成一派气象万新、生气勃勃的景象。我们的汽车一会在312国道上行驶，一会又转向连霍高速。车经过一个叫天祝的地方时，记得网上曾有人介绍，这里是黄土高原与内蒙古高原交汇的地带，当地的白牦牛是独有珍惜畜种，那里盛产美味的白牦牛酸奶。我们因赶路没有停留，无缘口福。过了天祝，开始翻跃著名的“乌鞘岭”。“乌鞘”在藏语中意思为“和尚”，是由古时候岭上有寺庙而得来。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河西走廊的东部门户和咽喉，为古丝绸之路的要冲，是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的分界线。张骞、玄奘，林则徐西行在此处发生过许多传奇故事，给乌鞘岭蒙上了神秘的色彩。汽车在岭上盘旋，经过持续爬坡后，我们终于登上了海峡3000多公尺的山顶。极目四望，远处是高耸入云，时隐时现的祁连雪山，近处是天苍苍，野茫茫的高山草原风光，蓝天、白云、雪山、草甸，交织成美丽的画卷，引得我们不禁停下车来，用手中的相机，摄像机去捕捉每一个精美的画面，咔咔响个不停。

    车下岭后不久，突然进入了一处大峡谷，两旁山高、谷深，中间的公路如同一条羊肠小道，迂回曲折通向前方。这里就是古浪峡，自古以来因地势险恶，是兵家必争要地。谷中两边峭壁万仞，中间是险关隘道，素有“秦关雁塞”之称，被誉为河西走廊东部的“金关银锁”。车行间，看到路旁建有一组红军的塑像，当年红军西路军曾在这里与国民党马步芳军队血战，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车出古浪峡继续西行，路边的地貌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周围近处是有星星点点灌木的戈壁荒漠，远看是连绵起伏的高山峻岭。车行一段时间后，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千里沃野的河西走廊扑面而来！一条笔直的大道通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西方。公路边是一片平坦的浩瀚荒原，一侧是远远望去连绵千里、白雪皑皑的祁连山，山脚下竖立着一排排远到天边的银色电力铁塔和导线；另一侧是兰新铁路线和呼啸奔驰的火车，铁道旁是丝路古道、古长城的残墙断壁通向远方。雪山、长城、铁塔、古道、铁路、火车一起构成一幅精美的画面，让荒凉冷漠的戈壁滩顿时欢快活跃起来，让茫茫大漠的苍桑多了一份兴奋的乐章。啊，这就是千里梦绕的河西走廊！一条充满神秘色彩的天路，通向西域的天堂！

    中午时分，车到武威。武威古称凉州，与甘州（张掖），肃州（酒泉），沙州（敦煌）并称为河西四郡。是丝绸古路上的重要门户。我们车过武威而不入，直达河西走廊重镇——张掖。张掖，是河西走廊一颗璀璨的明珠城市。这里有历史久远的大佛寺，天下奇观的丹霞地貌和牧草肥美的山丹军马场。张掖大佛寺始建于西夏时期，是一座千年古刹。相传元世祖忽必烈就在这里出生，历朝历代都做为皇家寺庙供奉，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寺内大佛殿建筑规模宏大，殿堂内外的砖雕木刻具有极高的文化艺术价值。殿内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的睡佛像，长34.5米，金饰彩绘，形态逼真，栩栩如生。据说，这是国内庙宇中室内最大的卧佛像。寺内还收藏着许多国宝级文物，以明代手书金字经和数以千卷古代珍藏的经书最为珍贵。

    离开张掖，车一路西行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急驶，来到了位于高台县的“红军西路军纪念馆”，这里埋葬着红军西路军在高台战斗中牺牲及被俘后被敌人残酷杀害的数千名无名烈士的遗骨。纪念馆前竖立着曾是红军西路军30军政委的李先念同志题写的“红军西路军烈士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的纪念碑。我们赶到时纪念馆已下班，经诚恳的要求和解释，纪念馆破例为我们从北京远道而来的客人安排了参观讲解。红军西路军的历史是一部惨烈悲壮的史诗，绵延2000里的河西走廊，湮埋了70多年鲜为人知的故事。文化大革命前，对于西路军的失败，在许多小说、文献、回忆录上都有过记载。记得我小时候读“红旗飘飘”，“星火燎原”的革命回忆录中，对红军西路军在河西走廊浴血奋战，烈士壮烈牺牲的故事印象非常深刻。这次西行，另一个主要目的就是要走西路军当年进军的线路，寻访红军英雄们战斗、牺牲的地方，缅怀那一段曾经被歪曲过的历史！

    纪念馆大量的文件、照片和解说员的讲解，揭示了当年红军西路军是在中央军委的直接指挥下，西渡黄河，执行打通与苏联和共产国际联系通道，建立河西根据地的一个战略行动。但是由于当时正值西安事变爆发前后，局势比较复杂，中央军委的战略犹豫和错误指挥，至使红军西路军在河西地区忽西忽东，徘徊作战，战略目标不明确，又缺少后方支援，最后2万余人全军覆没。其中战死7000余人，被俘9000余人，被俘人员中大部分又被惨遭杀害，散落当地和回家乡4000余人。从纪念馆中的材料和照片来看，当年马家军等国民党军队，对红军战死人员和被俘人员的暴行令人发指。男兵被屠杀，割头倒立，女兵被轮奸杀害，罄竹难书。长期以来，对于红军西路军的失败一直是党史研究回避的禁区，将红军西路军失败的责任一直扣在张国焘的头上。在“毛泽东选集”和党史上，都提到西路军的失败是张国焘分裂党和军队的行动，是张国焘逃跑路线的执行结果。因此，许多原红四方面军的人员和西路军归来者一直受到审查和打击。如原红军西路军政委陈昌浩被迫害致死，徐向前等一大批红四方面军指挥员长期沉默，违心检讨错误。更有甚者，大批西路军被俘人员和当年被迫返乡及散落在当地的红军战士，在解放后一直不被承认参加革命的历史，多年受到审查打击等不公正的待遇。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改革开放后，在陈云、邓小平、李先念等同志的过问下，才还这一历史真面目。红军西路军失败的历史告诉我们，从来就没有什么人能够一贯正确，那只是政治家为了打击对手的需要。将西路军失败的原因转移，成为错误路线的执行结果，使西路军幸存者命运坎坷，长期受辱。直到2000年后才慢慢揭示出这段历史真相，令人愤怒，感慨不已。

    离开高台沿河西走廊继续西行，到达嘉峪关时天已近黑。第二天，我们来到了长城最西端的关城——“嘉峪关”。这里是明长城的西起点，是明朝疆土最西部抵御蒙古骑兵和西域少数民族侵略的堡垒。关城前悬挂着“天下第一雄关”的牌匾。走进关城，高大的城墙，显示出当年雄关的英姿，关城内有明代、清代游击将军府，演兵场等遗迹。一些身着明代军队服饰的士兵手持大刀在城内站岗巡逻，仿佛使人回到了500余年前，边关上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喊杀震天的年代。登上高高的城墙，在城楼上放眼望去，关外是辽阔的戈壁滩，远处的祁连雪山，或隐或现，嘉峪关似一座雄关飞峙到大漠荒原之间，在这一片戈壁荒漠中，显得如此雄壮伟岸。站在关城上，面对戈壁如海，连绵祁连雪山，不禁让人涌起“一片孤城万仞山”的悲凉沧桑之感。

离开嘉峪关，开车行120公里，去祁连山中的“七一冰川”。沿312国道，215省道及祁山中的砂石路，一路向祁连雪山驶去，犹如一条天路，尽头就是大雪山。沿途经过的戈壁，高山草甸上，经常遇到一群群放牧的羊群。远处雪山，近处高原戈壁、草甸，形成了独有的景色。汽车翻跃海拔3000多米的高山，到达了位于祁连山腹地的冰川脚下。“七一冰川”被称作是亚洲距城市最近的冰川，海拔4000多米。在稍稍准备后，我们开始攀登，向海拔4300多米的冰川顶峰挺进。高原的反应，氧气的稀薄，让我们向上行走攀爬时，心跳加快，大口喘气，不得不走走停停，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向上爬行了2000余米来到冰川近旁。那天晴空万里、阳光耀眼、山上风声呼啸，巨大的冰川犹如一条银白色的巨龙，从峰顶直泄而下，横盘在祁连山高峰怀抱之中，在白云和蓝天下洁白晶莹，光芒耀眼，犹如眼前的一幅冰晶玉洁的巨画，让人不禁大声喝彩起来。祁连山七一冰川是我平生以来攀爬过的最高山峰，也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雪山、冰川。在海峡4300米处攀爬时，高山反应使心脏骤然仿佛要跳出来，呼吸困难喘不上气来，但是咬牙坚持住了。奋力上攀终于登上了顶峰附近巨大的冰川，真正体会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征服高山、冰川后的喜悦。下山时，道路多处被祁连山冰雪融化成的洪水阻断，这些雪水从山顶缓缓流下，汇成一条条河流，滋润着山脚下的农田和牧场。幸好我们的越野车底盘高，冲过了一处处被水淹没的沟坎，平安返回到张掖。

第三天上午去位于张掖附近的彩色丘陵，丹霞地貌游览。这里就是张艺谋导演，拍摄电影“三枪拍案惊奇”的外景地。进入景区，但见山峰起伏、五颜六色、色彩斑斓。走近一看，是由于土质颜色的不同，而形成红、绿、黄、白各色丘陵的奇观，犹如一条五色彩带，蜿蜒绵伸。登上观景台极目远眺，火红的山峰此起彼伏，似火焰上下窜动，在阳光的照耀下，尤如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让人仿佛置身于五彩缤纷、热气腾腾的海洋之中。在电影“三枪拍案惊奇”中的“麻子面馆”前游客们纷纷合影留念。

出张掖向东南行，汽车经过一路崎岖不平的颠簸，来到闻名全国的山丹军马场。上世纪70年代前，这里曾是亚洲最大的军马饲养基地。据说当年，2000多平方公里的草滩上，万马奔腾、尘土飞扬。在军马场，我们品尝了当地新鲜美味的牦牛酸奶，听军马场的人讲，目前军马养的已经不多了，许多草场已经改种油菜。每到夏季，草原上万顷油菜花，一望无边，黄花随风起舞，如金黄色的波涛。我们驱车在宽广的草原上飞驰，辽阔的草原上，成片羊群、牦牛在吃草，一群群骏马在奔跑，蓝天白云，无垠草原，骏马奔腾，牛羊成群的景象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像。

出军马场，盘转沟壑驶上了227国道。227国道沿祁连山谷中穿行，头顶是高山雪峰，脚下是由山顶流下融化雪水形成的水沟。五月初，由于祁连山谷中气候还比较寒冷，冰雪没有融化，形成从山顶到山脚下一条条银白色的冰雪瀑布，宛如无数银色的巨龙在山涧中上下盘旋飞舞，甚是好看。汽车驶出山谷，祁山脚下的牧场展现在我们眼前。一块巨大平坦、一望无际的草原由黄泛绿，数不清的牦牛、羊群星星点点散落在那里静静的吃草。这里就是全国闻名的“祁连山金牧场”。据当地人介绍说，每到6、7月份时，草原上油菜花竞相开放，在227国道旁形成约百余里的花海走廊。我不禁闭上眼睛，静静地在遐想：仿佛在夏季驾车来到祁山牧场，放眼一片金黄色的海洋，满山遍野金黄翠绿；牛羊肥、草儿壮；仰望蔚蓝色的天空，漂浮不定的白云；俯看绿毯式的牧场，黑白相间的牛羊群；织出美轮美奂的图画，把227国道装扮成史上最牛、最美的国道！

三天小长假，一路沿河西走廊向西行再折回东返，行程2400余公里。“穿行千里河西，漫步祁山脚下”，从古浪峡、乌鞘岭的高山峻岭、险关隘道，到张掖天下奇观的彩色丘陵、丹霞地貌；从嘉峪关塞外戈壁黄沙的无限苍凉，到沿着红军西路军西征悲壮的寻访；从勇敢攀登七一冰川的“一览众山小”，到祁连山脚下万顷草原、遍地牛羊。这是我第一次与河西走廊的近距离亲密接触，也是平生以来走过的最长、最美的一段自驾车旅程。神奇的河西走廊，连接欧亚大陆的丝绸之路，走过这里，你仿佛穿越了时空，策马仗剑西游。张骞、班超、霍去病、马超、玄奘、王维、王之涣、林则徐、左宗棠、徐向前、李先念等一个个鲜活历史面容，在眼前中流淌绵延。2000余里的河西走廊，散落几千年历史文明的碎片。丝绸古道、驼铃声声，雪山冰川、戈壁荒原，长城遗迹、浩瀚草甸，边关明月、铁马阵前；至今犹如一部部历史文明的长卷、一卷卷电影风景的胶片，一幕一幕展现在梦中、在眼前。。。。。。。。。

                               2010年5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