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

  江水，滔滔向东；江面，波涛起伏；江畔，火光闪烁。那是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人虽众，却寂静无声。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一处---江面，不知在做何。灯火最集中处，是江畔凸起的码头，透过那如白昼般的火光，可以看到是三个人。白脸、红脸、黑脸；少髯、长髯、密髯。

 “子龙已过江多时，至今不见孔明，吾心甚忧。”刘备心事重重，站在最前方，遥望江面。烈烈江风吹散了原本紧紧盘扎的头发，时不时拂过那冻得通红的鼻头，他却是毫不在意。身后关羽压下鼓鼓的衣袍，上前一步轻声道“大哥，江风过大，还是回帐内等候较好。这里，有弟弟守着就是了。”

  不，刘备轻轻摇首，他就想在这里等他，希望能第一个看到他，也被他第一个看见。离上次小船相见已有一个多月了，不知他如今怎样？不知怎么的，心中总是强烈地担心着。想起孙权看向孔明时那赏识的目光以及周瑜那掩藏在知音之情背后的浓浓杀意，不知他能不能平安回来？只派子龙驾支小船去接孔明回来是不是太大意了？低下头，将冻僵的双手抬至嘴唇边呵了口气，却在抬首的一瞬看到黑漆漆的江面上那一闪一闪的火光，孔明！

  真的是孔明！小舟的行驶速度很快，趁着江风，迅速向案边驶来。越来越清晰了，站在船头，峨冠博带，白衣羽扇者不就是孔明么！

 “孔明！”刘备丝毫不顾形象，举起右手，挥着，将那人的视线给完全吸引了过来。火光中清浅地一笑，让刘备沉醉。

 “是军师！军师回来了！”沉寂的岸边刹那间响起震耳的欢呼。是的，他们的军师回来了，他们的希望回来了！

  船，轻轻停靠在码头。刘备急急迈向前去，不留痕迹地隔开赵云搀扶诸葛亮的臂膀，双手向前，一拉一托，已将那人稳稳地接到地上。

 “孔明！”刘备紧握住诸葛亮的手，激动得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总算回来了！”凝视着诸葛亮那含笑的双眸，朴实的语言内，是无限满足。

  那人似乎有一刹那的羞涩，却在下一刻恢复平常，“主公，让你担心了。”声音低浅，似乎担心他人听见一般，回握他的双手微微摇晃，双眸闪着兴奋的光芒。

 “前者所约战船，主公备妥否？”眼中的迷蒙只是刹那间，诸葛亮最先反应过来，轻捏了一下刘备厚实的手掌，低声提醒着刘备回神，眼中却带着促狭。

 “啊？啊！战船早已预备好，只等军师调用！”胸有成竹的口气，让原本还略有担心的诸葛亮舒了口气，“那么…..”诸葛亮故意停下来，双眸眨闪着望向刘备。

 “军中帐点将！”豪气干云，意气风发！刘备好久没有那么痛快地说过话了，他知道此战过后，他将不再是那个被人打得东跑西窜，寄人篱下的左将军，而是一位即将称霸一方的雄主。

  牵着诸葛亮的手不放开，众目睽睽之下紧握着，携手回了中军帐。

  升帐、点将、散帐、军令状。

  一切都看得刘备眼花缭乱，却发现事事俱有条不紊。诸葛亮自信地笑、欣慰地笑、促狭地笑，笑笑都刻在刘备的心头。长达半个时辰的点将，刘备未发一语，他只是带着宠溺的笑容看着诸葛亮一一分配任务，指点将领，捉弄云长。真是太久没见他了，恨不得将眼珠子粘在他身上，或是把他和自己捆起来，再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终于等到事事俱毕，二人一同退至内帐。

  一进内帐，诸葛亮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精神，懒懒地歪在榻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神迷蒙地望着刘备。不知为何，刘备觉得浑身不得劲儿，也想懒懒地拥着他倒上软和的床榻。

 “先别睡。”刘备走上前去，轻点着他的鼻子“又捉弄云长了？”

 “主公变聪明了。”那人并不正面回答，只是翻了个身，灵动的眼睛正盯着他，刘备看到那眸子里强行抑制的笑意。“你啊！”刘备无奈，“这世上，有什么是你算不定的？可怜云长还和你立军令状！到时云长放了曹操，你还能真把他杀了？”

 “亮不可能杀云长的，想杀也杀不成是不是？”

 “可是孔明，军中无戏言啊！”刘备有些焦急，那毕竟是他二弟，也是他兴复汉室道路上一员难得猛将。虽知诸葛亮定有好计策为关羽脱身，但是这担心受怕的感觉实在不好。

 “到时主公只需…..”凑上刘备的耳朵，诸葛亮一阵嘀嘀咕咕。看着刘备那越来越嗅的脸色，诸葛亮笑得愈加开怀。

 “你！”刘备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那笑得像包子褶子般的鼻子，刘备忍不住捏了上去，一捏却让俩人都愣住了。

 俩人关系虽然亲近，也常同榻而眠，但是如此亲昵的动作却是第一次做。刘备心中早对诸葛亮产生倾慕之意，却因把不住诸葛亮的心思，只有苦苦隐藏。一旦这层窗户纸捅穿了，是吉是祸，刘备把不准。在没有完全把握之前，刘备不敢轻举妄动。

 “主公，水已打来了，现下可否要用？”帐外小厮的声音打断了俩人之间的尴尬，刘备假装自然地将手缩回来，整整衣服，命小厮将水端进来。期间，低头微觑了几次诸葛亮，只见他表情有些震动、有些迷茫、还有些…..羞涩？

  对！是羞涩，和今日在码头见过的一样，却是以前从未见过的！难道说….按捺住心下的激动，刘备将诸葛亮扶起来，让他坐在榻上，自己却是替他脱了鞋袜。

 “嘶！”被热水一激，诸葛亮顿时反应过来，低头看却是自家主公正轻撩起水帮他洗脚。

 “主公！”诸葛亮大惊，想将双足收回来，却被刘备死死压住。

 “怎么冻成这样？”刘备心痛地看着那本干净莹白的双足，如今却是红肿可怖，脚底还被沙石磨破了皮，留下细小的伤痕。小心地帮他洗涤，却依然感到了那人为忍痛而绷紧的肌肉。

 “主公怎么发现的？亮自认为掩饰得很好。”一丝甜蜜涌上心头，暖暖的。

 “别人自当看不出，当我也看不出？你下船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诸葛亮这才明白刘备携他手而归的用意，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心情激荡啊。

 “听说你祭了三天三夜的风？难道就这样一直光着脚祭风？明明是假的，做得那么真干什么！？”刘备有些生气，为他的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隆冬之时，又在江边，端的是寒风刺骨，他今日身着厚衣站了半夜就冻得直打哆嗦，这人却是足撑了三天。“仗着自己年轻是么？到老了总有你受的！”刘备嘴上说得狠，但是手中的动作却异常温柔。替他用软和的棉布擦干了脚上的水珠，又满满涂上治疗冻伤的药膏，直搓到药完全沁入皮肤为止。没多想，只是觉得他的双脚太冷，自然而然地将其塞入自己的怀中，替他暖着。抬首时看到的是诸葛亮带着雾气的双眸。

 “主公，您对亮是否太过？臣子为主分忧，是理所当然的事。您如此，亮却不知该如何自处。”

 “孔明，在备的心里，你不只是的臣子，你….”刘备咋了几次舌，却每每将最后几个字咽进了肚子里。虽然他感到今天有些怪，诸葛亮从未有过的顺从，但是多年的流亡生活让他慎之又慎，以至于如今思前想后，就是不敢下个决断。

  诸葛亮等了几次，都没等到刘备的话，但心里早已了然。以他之聪慧，主公这点心思他怎么看不出来？是早看出来了。但是，自己当如何面对这段情，却让他甚为苦恼。俩人之间，君臣、师生、知己，纷纷乱乱，让他理不出个头绪。前往东吴，一是战争需要，另外便是他需要站在一个远离主公的地方来思考下俩人之间的关系。在东吴三个月，危机四伏，周瑜几次拉拢不成欲下杀手，却每次都被他使计逃脱。每逃脱一次，便让他更觉生命之无常，今日或许尚能饮酒作歌，但明日可能就会身首两处。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什么事都是说不准的，怜取眼前人便显得异常要紧。主公已经四十八岁了，俩人能携手多久？诸葛亮却不愿去想，潜意识地他排斥这个想法，原来他也是有怕的。

 “亮若不做得真些，周瑜怎会相信？亮又如何能顺利归来？”假装没在意刘备未言完的话语，诸葛亮只为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心痛地抱紧怀中的双足，刘备向诸葛亮发出誓言“从今日起，备再不会令孔明再受苦楚。”诸葛亮没有答话，其实这点小伤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隐居隆中时他亦需躬耕农畆，脚上被冻伤划伤本是寻常。可是他不愿拒绝刘备这番好意，微微点头算是心领了。感到怀中的双足已经暖和起来，刘备将其塞到暖暖的被窝中，眼睛只盯着那足，纵有万般不舍但也不能太过造次。下腹升起一股暖流，刘备暗暗叫糟，来得真不是时候。提诸葛亮压好被子，刘备正欲落荒而逃，却不妨被诸葛亮拽住了衣袖。

 “主公今日不是准备与亮同榻而眠的么？如今却是做何？”语气中竟带着些许挑衅！刘备暗骂，这不是火上浇油么！下身的欲望已经略有勃起，刘备恨不得捂着身下跑出去，不愿被诸葛亮发现他的龌龊想法。

 “呵呵，备…备….想去看看赤壁周郎如何建此奇功！孔明你先睡，备去去就来。”

 “好！亮也正有此意，难得有此壮观之景，亮也舍不得错过。”说完就要掀被下床。

  天！刘备直想叫祖宗，如今这样子，他只想赶快去解决个人问题，诸葛亮一直跟着，迟早要发现，到时这张老脸可就挂不住了！

 “啊，孔明，备…忽然想去解手，你先在帐中等会，备一会来接你。”

 “咦？主公，您不是在进账前刚解过手么？怎么会…..”看着刘备那涨得通红的脸，诸葛亮愈发遏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嘴角忍得直抽抽。

 “备…备….”急得跳脚也没用，诸葛亮不放他走。看着诸葛亮微微歪着的脑袋、促狭的面庞刘备欲哭无泪，下身却是感应般地更加高昂了。

 突然，一个亲吻印在他的脸颊，如旷野上的清风，如天边的白云，清清浅浅，却带着无限情谊。刘备感到当时脑袋就被当掉了，下面发生的事他却是记不清了，等他清醒过来，他已将诸葛亮牢牢压在榻上，双手正急不可耐地扯着他的衣服。

 “孔明，可以么？备不是在做梦吧！”将这如仙的人儿压在身下，是他幻想了数遍的事，今日却变成了真实，美好地像个童话。

 诸葛亮双颊晕红，微嗔地瞪了刘备一眼，也不答话，只是迅速地亲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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